「佛性」觀念為中國佛學的首要課題之一。然而佛性觀念的發展至為複雜 而曲折,其中除了信仰(信行)與智慧(法行)兩條路線的交雜之外,也 有印度空、有思想之間彼此的辯証與發展。及至佛教傳入中國之初,更由 於佛教作為一種外來的宗教,而且大、小乘各宗學說並未有系統地依序傳 入中土,是故學者、僧人難以確知經典原本編集的時間,更遑論各式經典 在佛教之中的定位。中國佛教學者經過長期的摸索,在南北朝至隋唐期間 整理出各種教相論,分別為經典出現的先後及位階,提出不同的判釋。其 中堪稱中土佛學思想的代表者,即為天台與華嚴。不同的教相判釋,常形 成不同的教理論釋系統。就天台的特色來說,一般名之為實相論系統;華 嚴則稱為緣起論系統,二者對於「佛性」課題,也有不同的理解。佛性思 想自東晉竺道生以來,除了唐代法相宗的五性說以外,皆肯定眾生皆有佛 性,包括一闡提也能成佛。但是隋代的三論吉藏首先提出「草木有佛性」 的主張,令後代學者反省「佛性」觀念之實際意涵.天台實相論與華嚴緣 起論,對於「無情有性」問題的深切反省以天台的湛然與華嚴的澄觀為代 表。尤其是湛然論証「無情有性」的《金剛錍》,更是將佛性的外延擴及 無情萬物的力作。他乃是以天台實相論為基礎,但也借用了華嚴的唯心緣 起論及《大乘起信論》「真如不變隨緣」等觀念,但基本上尚屬嚴守實相 論的分際,並未將佛性觀念詮釋為某種創生的本體。華嚴澄觀曾經問學於 湛然,湛然對他的影響頗深。除了其所問學的止觀方面,澄觀幾可說是全 盤接受湛然「無情有性」、「草木成佛」等命題。但其所依據的理由,郤 是華嚴的唯心緣起論的基礎,此外《起信論》的「真如不變隨緣」,禪宗 的「心宗」等,都是其論証的要根據。天台湛然的理論,雖不似澄觀那樣 徹底,他是從性具萬法的角度來說一切諸法,無論有情或者無情皆具佛性 。無情萬法性「具」佛性,但這不表示無情木石能夠說法,所以在木石能 否修証成佛的問題上,留下了未決之處,這主要是由於他不那麼高舉「心 」的地位,而只就一切眾生有染、有淨的一念心來說。是以在他的理論中 ,「心」不負責萬法的生起,「心」是眾生各自用以觀照的對象,以及修 持的場所。這即顯示湛然的立場與澄觀的殊異處,以及湛然思想乃立足於 人間的性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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