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之洞曰:「叢書最便學者,為其一部之中可該群籍,蒐殘存佚,為功尤鉅。」衡諸歷代總集群書之多,莫勝于《四庫全書》,而網羅善本之富,則當推《四部叢刊》矣。張元濟先生怵舊籍淪亡,國學浸微,爰舉四部之中實用常備之目,搜宋元罕傳之本;補脫完殘,以成足本,且詳考精校,不獨見舊本之善,兼得眾本之異同。其版本之精,即有宋本六十六,元本四十,影宋元本五十九,餘皆明清佳刻;采石印新法,成此鉅製。其嘗云:「吾輩生當斯世,他事無可為,惟保存吾國數千年之文明,不至因時勢而失墜,此為應盡之責。能使古書多流傳一部,即於保存上多一分效力。」遂使古來祕笈,化身千億,觀其盛心,洵足以發潛探幽,津逮來學也。 惟《叢刊》凡三編,計五百部,幾二萬卷。閱八十年,書經六版,善本遞加,學者樂為引據。第研求者多就中隅擇,或為底本之資,或為校勘之用,鮮對是編有全面深入之討論。如神田喜一郎之〈論四部叢刊之選擇底本〉、武內義雄之〈說四部叢刊〉、葉啟勳之〈論上海涵芬樓影印四部叢刊〉諸篇,僅及論述底本耳。今人評傳則以立傳述事與通論校印古籍為主,專述《叢刊》者,止張人鳳〈張元濟與四部叢刊〉乙文,專門著作則尚付闕如。是故以張元濟及其編輯《四部叢刊》之研究為題;一則述先生教育、圖書館,出版事業之成就;另則論《叢刊》于整理古籍上之價值,冀能為近代叢書學之研究,貢一己之力。近十年來,先生之日記、詩文、書札、尺牘、年譜相繼出版,研究先生與商務印書館之專著,亦續有新出。相關期刊論文,無慮百篇,固裨于張元濟之研究。本論文采文獻分析法,必以原始資料為尚。述家世生平則以年為綱,以事為緯,依序排比;論主張氏列祖詩文集、序跋小傳,參酌史傳及《年譜》,以為述介。言交游則以《書札》、《詩文》、《尺牘》為據,依結識先後,或為議論時政,或為商量舊學,析為各人交往情形。至論其教育事業,視汪家熔先生英才教育之說,更申說先生早期意在內政外交與實業人才之培育;俟進入商務印書館,與夏瑞芳約以教育相扶持,則已轉為提倡普及國民教育之思想矣。並依據先生歷任編校教科書、編纂辭書、校印古籍、經辦期刊及提倡譯書五端,以述其融合中西文化、提昇國民智識之出版事業方針。又倡言設立圖書館,俾民眾有書可讀,亦開民啟民智之一助。寖有藏書樓毀壞,慮故籍散亡,遂藉圖書館之設立,亟謀文獻之保存,此又先生推行圖書事業之重要動力也。以上陳述,無論創見或申說,悉從所見文獻資料鉤稽所得也。 為釐清《叢刊》之出版經過,皆以原書為準,參閱各期出版之書目、書錄、預約辦法及出版廣告等,詳述選目、借書、出版之大較。且明列是編選刊之標準與抽換增補之情形,綜覈比對,以示各版選目內容與版本異同。並就先生與傅增湘往來論書尺牘,及當時學者所撰有關是編之校記題跋,經借之原藏家目錄解題等,校讀考徵,以論先生輯印《叢刊》之目錄、版本、校勘學及其價值。經此歸納,例證之過程,俾有助于瞭解《叢刊》編輯之善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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